补扇人（中）
被冷落了的棋手咳嗽两声，“俞亮，比赛快开始了，你是要留在这儿替时光下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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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
第二天放晴了，太阳一出，半夜里下的雨全被蒸发了个干净。
时光醒来时眼睛又酸又涨，他多少有所准备，毕竟昨天白天哭了两三回，晚上也没消停，不肿不太可能。
昨夜他梦回褚嬴赠他扇子的竹林里，送扇子的人这次不在了，徒留空荡荡的亭子与一把古琴，萧瑟至极，而就是这样，才格外令人难受——人都说物是人非，现在倒好，传承到自己手里的扇子两年时间面目全非了，他怎么对得起褚嬴？
时光慢悠悠晃进客厅，他眯着眼睛四处寻找俞亮的身影，抬头只见屋主人正在阳台上打电话，阳台的门关着，听不到这通电话的内容。
“师卝兄，我想请几天假。”
方绪这会儿也刚起，没喝上口水就被同卝门师卝弟的来电给截胡了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“不是我，是时光，他身卝体不太方便，暂时住我这儿了，我……”
嗅到八卦气息的男人立马就不困了，“你把人怎么了？”
“不是我！”俞亮有些失态地抓了抓脑袋，“他手扭了，这阵子还在准备升段赛，我得看着他。”
“行，我知道了。”方绪大笔一挥准了假，“这周都放你假了，不够再跟师卝兄说。”
时光站在原地等俞亮打完电话转身进屋时向他道了早安。
“没睡好？”俞亮明知故问，“你眼睛肿了。”
时光“嗯”了声，半晌他清卝醒了些，打了个哈欠，“冰箱里有冰块么？”
褚嬴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哭是家常便饭，时光早就学会了怎么快速消除肿眼皮，他刷了牙，双手掬了把冷水拍了拍，最后去冰箱里找冰块捂眼睛了。
从洗手间出来时他的眼睛基本看不出肿了，俞亮装作没发现这事儿，出声招呼他吃早饭。
“我帮你夹。”俞亮见时光左手笨拙地使着筷子，夹起的培根掉了两次，不禁苦笑道：“还想要什么？”
“没事儿，我用手抓就行。”时光记事起就自个儿吃饭了，现在他都20了，让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给夹菜算怎么回事，“就我会吃得慢一点，你不要急啊。”
俞亮恍然想起十年卝前，在黑白问道棋馆里的小时光对他说“我下得会很慢，你得忍耐一下”，他轻笑道：“不急，今天我在家陪你练棋，明天送你去比赛。”
“不用训练？”时光咬了口面包，“你要是两天去不围达，绪哥不得连环夺命call死你。”
“我和他请过假了，说要照顾你这个病号。”俞亮的手很是自然地从时光嘴角拿走了一小片菜叶子，“他让我好好陪你，这礼拜都给我放假了。”
时光瞪大了眼睛，“什么时候厚哥对我有绪哥对你一半好我做梦都能笑出声。”
俞亮看着对面的人，心想：可你做梦在哭，你到底梦见了什么连睡觉也不踏实？
是褚赢么？
让我猜猜，他是领你进门的老师，却在你踏入职业世界后，不告而别了？
06
扭伤过了24小时得热敷，俞亮替时光撕掉冰贴换上热帖药，膏药很大一张，横在手腕上，挺妨碍手活动的。
时光干脆把棋盒往左手边一放，用左手和俞亮下了起来。
“右手还疼？”俞亮瞥了眼，在右下星角落了子，“医生开了止疼药，说很疼的时候可以吃一颗。”
时光摇摇头，“不用，就是药膏贴着，我拿子不方便，左手下也没问题。”
“你明天可别因为不顺手下错子了。”俞亮调侃了句，“别着急，你下棋挺快的，落子小心点。”
时光瞪了对面的人一眼，谁想下一秒他就左手没拿住棋子，掉在了棋盘上，“去你的，赶紧呸掉，真不吉利。”
俞亮一副“你看我说什么来着？”的表情看了眼，没说什么。
时光瘪起嘴不太高兴，他想起连棋子都拿不了的褚嬴，自己换了非惯用手下棋就别扭得不行，褚嬴摸都摸不到，那得有多难受啊？
“你的扇子，”俞亮见时光表情生变怕他又哭，赶忙安抚说：“我爸爸认识一个文物修复师，后天他要来方圆市出差一周，我会拜托我爸安排次见面，看能不能修补一下。”
时光的眼睛立刻亮了，“真的吗！”
俞亮点点头，“所以你现在安心准备升段赛，别想太多。”
“俞亮，谢谢你。”时光看着面前的“青梅竹马”，心思有些飘远——俞亮长得好看，是职业棋坛出名的翩翩公子，靠脸便能吸粉无数，“就冲你这么仗义，我一定要赢，不能让你失望。”
不知从何时起，时光用大而亮的眼睛真诚又人畜无害地看他，俞亮就会变得奇怪，就像有根羽毛在轻扰他的心尖。
“继续下棋吧，”俞亮硬是掐断了某种从心底爬出来的念想，“慢慢来不着急。”
07
俞亮单膝跪下给时光系鞋带，时光有点不好意思想拒绝，这时门铃突然响了，他愣了几秒，伸手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房门——他们现在赶着出门，谁会挑这种时候来呢？
“绪哥？你怎么来了？”
方绪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，下一秒他瞧见跪那儿给人绑鞋带的师卝弟，脸上的神色变得略有些微妙，“我是被小亮叫来当司机的，走吧。”
一路上都没人说话，时光坐在副驾驶上看外边的街景，有次他抬头，从头顶的后视镜里瞥见俞亮在看他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……”被抓了个现行的俞亮咳嗽了几声，“你安全带后边扭了，没拉平。”
时光低头看了看，不以为然，“还不是你刚才硬要替我系，反手当然系不顺溜。”
方绪在驾驶座上默默叹了口气，“下午我有事，小亮会等你比赛结束带你回家的。”
“没事儿，您忙去吧，麻烦绪哥了。”时光冲方绪软乎乎地笑笑，“我都不知道俞亮叫你了，不然肯定拦着。”
俞亮在后座发出轻微的、意义不明的嘟囔声。
“我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，不耽误事儿。”方绪回头剜了自己师卝弟一眼，“前边路口不能掉头，你们在这儿下车直走过去右转就到了。”
时光是被俞亮护送进赛场的，俞亮还特殷勤地替他拎包拿水壶。
职业棋坛的人都认识俞亮，他和时光一前一后穿梭在赛场里格外显眼。他们见俞公子给人鞍前马后的，有卝意无意都多看了两眼，不过俞亮并不在意，找到时光的位置就帮人把背包给挂上了椅背。
“你坐，”俞亮站在棋桌边，看时光坐稳，目光才挪到对阵的棋手那儿，“你好，时光他右手不太方便，今天要用左手下，可能会比较慢，希望你不要催他。”
“啊？”颜彧愣了愣，终于反应过来俞亮这颗围棋界的新星的确是在和自己搭话，“行啊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，我不会放水的。”
俞亮满意地抿嘴笑笑，“他不用你放水。”
“对了，时光，你手不方便，水壶盖我给你拧开放这儿了，你当心别碰翻。”他不再里颜彧，弯下腰，提了提时光滑卝下来的T恤领口，“等比赛结束了打我手卝机，我在外边等你。”
时光觉得让人干等不好意思，刚想说不用，赛场的提示广播响了。
比赛还有5分钟开始。
“还有这个，”俞亮指了指时光轻卝握在右手的折扇，“别担心，我待会儿就去问问我爸。”
“俞亮，你……”时光支支吾吾的，愣是说不出后半句话。
“好了，专心准备下棋吧，我先出去了。”
“等等，那个，”时光挠了挠脸颊，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，“谢谢你啊俞亮。”
被冷落了的棋手咳嗽两声，“俞亮，比赛快开始了，你是要留在这儿替时光下棋？”
-未完待续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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